年5月24日 发表于美国华人, 作者：Steven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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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
一百多年前推出的《排华法案》排斥的不仅是华人，后来演变成排斥所有的亚洲人。三十多年前美国的反日浪潮受到伤害的不仅是日裔，华裔的陈果仁也因此被毒打致死。今天，新冠病毒被称为中国病毒，仇恨犯罪的对象不仅是华裔，其他亚太裔也受到攻击。亚太裔美国人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兴与衰是联系在一起的。
PBS近期播出的讲述亚裔移民史的五集系列纪录片《亚裔美国人》受到亚太裔社区的广泛关注，华裔社区也不例外。了解亚太裔的历史对于我们新移民尤其重要，因为相类似的内外因条件再一次出现时，历史是可能会重演的。
138年前针对华工的《排华法案》，78年前，二次大战时针对日裔的拘留营政策，70年前，华裔受到牵连的麦肯锡主义，40年前的反日浪潮，28年前洛杉矶大暴动成为替罪羊的韩裔，今天因新冠疫情而受到种族歧视的亚太裔……历史以不同的形式在重演。当然，了解历史不是悲天悯人，而是为了从中总结经验和教训，让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能够在美国这片土地上有更好的明天。
西方世界和东方世界
在人类文明演变过程中产生了所谓的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几千年来两大文化此起彼伏，各有千秋。进入14世纪，欧洲的文艺复兴，宗教改革，工业革命等使得欧洲快速崛起，以欧洲白人为主体的西方世界全面碾压东方世界，并大力向全世界扩张。
1492年，意大利航海家克里斯托弗·哥伦布发现了美洲新大陆。新大陆发现后，欧洲人口持续不断地向美洲迁移，掀起了人类迁移史上的第三次高潮。我们耳熟能详的，于1620年到达现在的麻州的“五月花号”，就是当时许多朝圣者和殖民者的例子。1776年7月4日，美利坚合众国成立。经过美国建国前后几百年的殖民和战争，欧洲白人取代了印第安人成为北美大陆占绝对多数的人种。到了1870年，也就是《亚裔美国人》纪录片开始讲述亚裔故事的年代，根据美国人口普查的数据，当时美国的人口总数约为四千万。其中87.1%是白人，12.6%是非裔，土著印第安人和亚太裔各0.1% 左右。
12岁的菲律宾孤儿Antero Cabrera来到美国，在圣路易斯世界博览会表演。（影片截屏）
人皆生而平等（all men are created equal）是美国的立国精神。但是由于时代的限制，妇女和有色人种并没有获得平等对待，1870年的美国就是这样的一个美国。当时，在很多白人眼里，白人和西方文化代表了人类最高文明，他们认为白人在基因上优于有色人种，西方文化优于东方文化。亚太裔就是在这个历史背景下开始移民美国的。《亚裔美国人》特意把1904年被美国人类学家带到美国的菲律宾土著少年Antero Cabrera作为纪录片的开场主角。Antero和他的同伴们被邀请来到美国圣路易斯世界博览会，展示一个落后族裔的人们的日常生活，比如他们每天都要表演吃狗肉。
从纪录片《亚裔美国人》可以看出，白人对自己在种族和文化上的优越感是包括亚太裔在内的有色人种在美国受到种族歧视的重要原因。
荣辱与共的亚太裔美国人
一百多年前推出的《排华法案》排斥的不仅是华人，后来演变成排斥所有的亚洲人。三十多年前美国的反日浪潮受到伤害的不仅是日裔，华裔的陈果仁也因此被毒打致死。今天，新冠病毒被称为中国病毒，仇恨犯罪的对象不仅是华裔，其他亚太裔也受到攻击。亚太裔美国人是一个命运共同体，兴与衰是联系在一起的。
《亚裔美国人》虽然是以亚太裔各分支族裔为线条，讲述了华裔，菲律宾裔，日裔，韩裔，印度裔，东南亚裔等族裔的奋斗和成长的故事，但是通过整个纪录片，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美国的亚太裔各分支族裔有非常相似的经历，荣辱与共。
1882年通过的《排华法案》的初始目的是阻止华人劳工来美国。法案一出台，本来在美国合法打工的华工和他们的家人立刻成为非法的“无证移民”(undocumented immigrants)，在美华人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批“非法移民”，面临被驱逐的命运。到了1924年，新出台的移民法（Immigration Act of 1924）把排华扩大到排斥整个亚太移民。直到1965年美国移民法改革，才取消了对华裔、亚太裔的不公平待遇。
把官司打到最高法院的黄金德。（图片来自constitutioncenter.org）
出生在美国的华裔黄金德（Wong Kim Ark) 为了争取他的公民身份，把跟美国政府的官司打到了最高法院。1898年，最高法院判决黄金德因为出生在美国就自动拥有美国公民的身份。黄金德的胜利给亚太裔和其他族裔争取到了权利。
被骂滚蛋（Go back to your country！）和Chink（侮辱华人的俚语，影射华人眼睛小），Gook（对韩国，越南，菲律宾人的侮辱性称呼）是纪录片中讲述故事的人多次提到的，不管你来自于亚洲的哪个国家，也不管你是否在美国出生。
1975年，越南西贡沦陷，五岁的Viet Thanh Nguyen随父母以难民身份来到美国，后来他的父母在北加州圣荷西市开了一家杂货店，他清楚地记得附近的一家杂货店的窗户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又一家美国人的店铺被越南人占有了”。这里的“越南人”完全可以用中国人，韩国人，日本人，印度人来取代。纪录片中Viet Thanh Nguyen含着泪水讲述了他的父母在一个圣诞夜被枪击的悲惨一幕。Viet Thanh Nguyen后来成为知名的越裔作家，用他的笔为所有的弱势群体发声。
越南裔作家Viet Thanh Nguyen。（图片来自vietnguyen.info）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由于石油危机造成的高油价使得美国消费者认可了日本生产的低油耗小型车，美国汽车公司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大批汽车工人失业。在一些政治人物的煽动下，美国反日情绪高涨。1982年6月，华裔的陈果仁（Vincent Chin）却成为反日浪潮的牺牲者，被失业的汽车工人父子误以为是日裔殴打致死。两凶手虽然被捕起诉，但被定轻罪，并且很快释放，只需支付3000美元赔偿金。
法律的严重不公，引起亚太裔社区的极大不满和抗议。这一次，亚太裔终于认识到我们的命运是联系在一起的，来自不同国家的亚太裔移民，首次联合起来维护亚太裔权益。
陈果仁惨案让一批亚太裔年轻人走上了为弱势群体维权之路——有华裔作家谢汉兰（Helen Zia)，也有老挝出身的苗裔Mee Mou。作为苗裔的Mee Mou积极为陈果仁的家人维权，Mee Mou后来做了两届明尼苏达的州参议员，也担任过美国最大的亚太裔维权组织“亚美公义促进中心”（Asian Americans Advancing Justice -AAJC）的执行长。
彩虹联盟（Rainbow Coalition）
亚太裔在美国毕竟是一个小族裔，亚太裔维权需要获得其他族裔的同情和支持，因此不能停留在只是为了维护亚太裔的权利上。历史上，亚太裔族群往往并未真正理解到这一点，当华裔被排斥时，别的亚太裔赶紧澄清 “我不是华裔”，当日裔受到打压时，其他亚太裔立刻声明“我不是日裔”。
事实证明这样做是行不通的，因为只要社会容许强势群体对弱势群体的歧视，每一个弱势群体的人都避免不了被歧视的命运。只有弱势群体联合起来，才能为每一个弱势群体的人争取到公平对待的权利。亚裔维权要站在为所有人维权的高度，将制度改变得对每一个人更加公平。
《排华法案》时期，愿意站出来为华裔说话的其他族裔的人少之又少。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有一位非裔民权活动家Frederick Douglass勇敢地站出来为华裔说话。Douglass也是一名作家和演说家，他讲到：华工像海浪一样来到美国，如果我们像接受朋友一样接受他们，并且给他们一个爱我们的国家，爱我们的制度的一个理由，那么我们就会变得更强大。Douglass把华工的移民权和人权以及人的尊严相提并论。
1965年加州葡萄园菲律宾裔联合墨西哥裔农工发起的抗议。（图片来自caamedia.org）
很长时间，加州的农工主要由墨西哥裔和菲律宾裔组成，他们工资很低，没有失业，生病，工伤的保障。如果哪一个族裔的人出来抗争，农场主就用另外一个族裔的人来制约，所以农工的待遇越来越差。1965年，在加州Delano市采摘葡萄的菲律宾裔农工忍无可忍，在Larry Itliong的带领下进行了罢工抗议。
Larry Itliong非常清楚，如果没有墨西哥裔农工的配合，菲律宾裔的罢工必定会以失败而告终，所以他与墨西哥裔农工领袖Cesar Estrada Chavez商谈，获得支持。这个罢工抗议活动还得到美国消费者的支持，对非工会的农工采摘下来的葡萄进行抵制。经过五年的抗争，迫使加州的农场主与农工鉴定合约，为农工争取到权益。这是一个亚太裔与其他族裔联合抗争的典范。
1968年，旧金山州立大学校的亚裔学生与非裔学生共同争取在大学开设“族裔研究”（Ethnic Studies）的课程和增加少数族裔教职员工，是另一个成功的范例。纪录片中趙子雲（Laureen Chew），Penny Nakatsu等讲述了亚太裔如何与非裔等其他族裔合作争取“亚裔研究”（Asian American Studies) 的故事。现在亚太裔研究已经成为很多亚太裔大学生的“必修课”。1968年的这场运动也诞生了“亚裔美国人”（Asian Americans）这个名称，取代以前一直延用的带有贬义的称谓“东方人”（Orientals）。
1982年为陈果仁家属维权的过程中，非亚太裔的支持也非常重要，纪录片中讲述了非裔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的战友Jesse Jackson亲临会场发表演说的场景。Jesse Jackson在演说中讲到，我们的目的是让美国所有的人都能够在美国这条彩虹上找到自己的位置。Jesse Jackson 是Rainbow/PUSH（彩虹联盟）组织的创始人，目的是联合所有弱势群体，争取公平对待。近几十年来，亚太裔和其他弱势群体争取平等待遇的成就与彩虹联盟牢固与否有很大的关系。
今天，华裔甚至整个亚太裔都因新冠病毒被一些人称为中国病毒而受到种族歧视的威胁。幸运的是，很多其他族裔都出来反对对华裔、亚太裔的种族歧视。2020年3月上旬，美国历史最悠久，也是最重要的非裔人权组织NAACP Legal Defense and Educational Fund的领导者Janai Nelson发表讲话，呼吁政府，政治人物和组织一起谴责因新冠疫情而对亚太裔和其他任何人的种族歧视言行。
撰文：Steven Chen
编辑：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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